那年·那月·那高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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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孔金泉

高中三年是我人生的“炼狱”,我把它视为“出借的三年”,整日遨游在题海之中。当我感到出离愤怒的时候,就会默念孟子的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……”于是意欲喷薄的熔岩又回复到了体内。那时的我们都乐观地相信,虽然高考的五行山压迫着我们的身心,但总有一天,我们会扬眉吐气的,总有一天,我们可以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。

犹记当时,为了高考,我把自己变成了离弦之箭,开足马力,锐意向前。直到现在我仍觉得不可思议,五本历史教材可以背得滚瓜烂熟,精确到每一个形容词副词,常常是老师提问,某同学卡壳了,于是我来救场,从他戛然而止的地方往下背,犹如泄闸之水,老师点评“这才叫打有准备之仗”。现在来看,我那时的表现在同学眼中堪称“奇葩”了。

我总结出来一套行之有效的复习方法,第一遍叫蚕咀桑叶,教材旮旯缝道的知识都过滤一遍,绝不允许有漏网之鱼；第二遍叫水漫地皮,速度快了,查缺补漏；第三遍叫朝花夕拾,这个时候就可以脱离课本了,主要靠大脑来回顾,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着书页,恍惚的地方就做个记号备查；第四遍就是重点捕捞了。这样复习下来岂有不会之理?记得一次走在回家的路上,我边走边回顾课本上的知识,结果一头撞在前面停的一辆车上。由此也可一窥我当年用功之深。

那时的高考还是在七月,不是暑热蒸人,就是雨事连连。下过晚自习,我还会读上半个小时书。窗外是一架葡萄,将熟未熟之时招来蜂翻蝶舞,最讨嫌的还有青蝇,嗡嗡嘤嘤。白天没人招惹它,晚上就不行了,壁虎会从藏身处钻出来,伺机猎杀。我观察它,心理语言都写在长长的尾巴上。潜伏时,尾巴甩着弧线,彼时的青蝇正在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,等它反应过来已经沦为别人的口中餐了。每每看到这一幕,我都觉得快意无比。

那时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,转眼间就各奔东西了。高考在际,除了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的紧张以外,就是惺惺相惜的同学之谊,开始作成一团火焰一骨脑儿倾在纪念册上。有人还有“爱在心头口难开”的朦胧爱情,总觉得再不表达就没有机会了,于是鲁莽出击,让女生的脸飞过一朵璀璨的霞光。





高考终究是如期而至,这决定命运的一考。记忆中那三天是白亮白亮的,包括路边的树叶也涂抹了一层釉色。爸妈都小心翼翼,好像我的神经曳地披散开来,唯恐被他们踩到。终于,我走向了考场,那个窄门。

之后的日子里,我尝试把自己变成一株没有思想的植物,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拼命读那些没有时间来读的书。忽然有一天,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到了家中。我犹如死囚遇到大赦一般,突然觉得身轻如燕。

现在来看,那时的我们都高估了高考的意义。当进入社会重新洗牌以后,更多的考试是没有试卷,更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的。我们只能是逢山开路,遇河搭桥,而彼岸永远在远方。在路上,这不恰恰就是人生的状态吗?（来源：齐鲁晚报）